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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及文化的英杰丨一篇来自25年前的乐迷心声

2017-05-06 00:35:00 百科文章 9

作者按：今年五月开始，香港杰出歌手许冠杰在华南三城举行演唱会，我谨以下面的文章欢迎他，也藉此介绍这位著名歌手，并与他的众多粉丝一起“怀旧”。

二十五年前（即1992年），我在香港听赏了他的一场演唱会，赞叹感动不已，随即写作并发表了一篇文章，即下文。听歌与撰文时，我是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的教授；现在已退休，且头发半白了。许冠杰的年纪与我仿佛。我相信他现在仍然年轻，仍然充满活力，其演唱将会一样精彩甚至更精彩；保持风格之外，可能和华南诸城的发展一样，有其开拓创新。想到快要赴这位英杰的盛会，我不但兴奋，而且有年轻起来的感觉。下面的旧作，一字不改地重刊。我“重温”此文，心绪弥漫着新鲜热辣。

作者：黄维樑（原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教授）

正文如下：

西方的神话和历史中，有所谓文化英雄。在东方之珠的香港，我们有一位文化英杰，一位普及文化的英杰。

这位英杰在红馆夜夜笙歌，连满四十场，吸引了数十万香港人，几乎迷住了香港人口的十分之一。那一晚，在太空站一般的红馆，这位乐坛英杰乘着飞船，冉冉从天而降。没有翅膀的飞船乘着轻歌，载着二十世纪不骑马的白马王子。这是史匹堡电影的格局，唐代诗人李贺《梦天》时梦不到的。他是香港的“披头士”，也是香港的帕瓦罗蒂，凡有电视机的地方，有唱机的地方，就有人唱他作的曲，诵他填的词。柳永在九泉下的水井旁，恨不得迟降生九个世纪。

飞船慢慢滑翔，歌声曼曼飘扬。听啊，两万四千只耳朵；看啊，两万四千只眼睛。他是永远的许冠杰，早过了四十岁，依然不老。几乎像四分之一世纪前“莲花乐队”时期一样年轻。这位青莲歌手唱出了现代的闺怨，尖沙嘴的苏西缠绕着烦恼；唱出了现代的蜀道难，世途险恶，纵然付出半斤力，哪有收回八両金报酬那般理想；唱出了普遍的人生无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香港人在小学时读冰心，在中学时读鲁迅，在大学时读杜甫；然而，到头来记得的是《半斤八两》和《浪子心声》。书院仔书院女连猫王的英文歌都不唱了，都来唱英杰的中文歌。

红馆中的许冠杰，一如电视和唱片中的他，时而是白马王子，时而是锦衣浪子，时而是社会批评家：物价如断线的纸鸢，平地飞升：“加，加，加，什么都加！”他有时摇身一变，学习孔子，用他的六弦琴，唱励志歌：莘莘学子，勤有功，戏少益啊！要记住做功课，咪成日挂住踢波！他又是个孝顺的儿子，在演唱会中不忘记叙述父亲教育之恩；他又提携兄弟唱歌，在红馆同台作秀。

当然，莲花一样盛开的灿烂笑容，脉脉的情歌，仍然是他最温柔的武器，“迷”住了从十岁到三十岁以至四十岁甚至更大年纪的女性。他们都成了阿森（许冠杰的英文名字是Sam，又叫阿森）的纯情俘虏。对男性观众，阿森也提供秀色之娱。那一排排轻罗舞衣的女艺员，踢着修长的肯肯之腿，在镭射中，在激光中，五色，七彩，缤缤纷纷婀婀娜娜，伴着阿森也伴着阿森的男性观众。

这位不老的英杰，还与观众打成一片，把红玫瑰送给穿罗裙的歌迷，把长剑抛给刚剃了嫩胡子的拥趸。印着英杰玉照的通货，从天飘下来，夺得者留为纪念，一转手且可卖个一千数百元。许冠杰又让观众大唱卡拉OK：这位唱得好的，其它观众鼓掌喝彩；那位功力稍逊，大家来个无恶意的嘘叫。唱的都是阿森的歌，众乐乐，众乐乐，歌者与歌与歌迷，埋堆成一片，迷情一夜。红馆的欢乐声把东方之珠唱成一头凤凰。

学院的现代派作曲家和演奏者吞下了酸酸的口涎，年销数十本或数本的诗集的作者说：红馆出售的只是商业，只是声与色的通俗包装。

然而，一夜复一夜，一曲复一曲，谢幕了一次又一次，许冠杰，是现代英俊的柳永，是拿着六弦琴的奥菲尔斯，是大众演艺文化的集成者，是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