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我不想拍得悲壮，这里头是一种侠客精神

《明月几时有》是一部红色主旋律电影。而细数近年来的主旋律电影：杜琪峰的《毒战》、林超贤的《湄公河行动》、麦庄的《非凡任务》，我们大致能推导出一个不大靠谱但恰如其分的公式：红色主旋律题材 香港导演=激发肾上腺素、热血沸腾的动作片———所以许鞍华也要打打打，炸炸炸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些她所钟爱的细腻温柔小情小爱，冷静克制的家长里短，她怎会舍得放下呢？当然，此次她也在影片中尝试了新的元素，让人耳目一新。喜剧和动作的灵感来自哪里？《明月几时有》背后的创作故事，究竟还有什么“料”好看？

Q：为什么会对省港大营救这样的主旋律题材感兴趣？

许鞍华：最开始是林炳坤监制提议我拍这个题材的。我感觉这故事特别能代表香港人的精神，这些普通人就算牺牲也没觉得自己是英雄，他们不会认为自己伟大———我觉得这个可能是香港文化的传统，一种侠客精神。用搞笑的方式来表现严肃议题。

我看了200多个讲东江游击队的故事，其中有两个故事很触动我。一个是沦陷初期，把留在香港的文人拯救出去———这个事件很宏大，但大家彼此都不认识、也没人组织，却还是成功营救了。另一个故事讲小学教师方兰和她的母亲。当时方兰逐渐成为东江纵队的队长，她妈妈在送情报时被捕。我想办法通过剧本创作，把这两个故事连起来，然后让大家知道当时一般市民的生活，以及营救工作的状态是怎样的。

Q：影片中的场景和故事特别契合，团队是如何选景的？

许鞍华：我们从2015年7月就开始筹备，花了半年时间看景。最后定在开平附近的一些老城拍——— 这里也是拍《一代宗师》的地方。另外，还有很多景是在香港新界拍的，当地的村子等等都还保留着那时的风貌。其实在戏里除了船是搭建的，其他都是实景。

Q：这次有意加多了喜剧和动作的元素？

许鞍华：我不是想把《明月几时有》拍得很悲壮。我感觉游击队部分，尤其是刘黑仔，可以做惊险的战斗。其实就是要打得快和激烈，给人一种每部分的动作戏都是不同的感觉。比如，有场运枪的戏，那个调调就和典型的香港功夫片很像，它有点像假的，有点像漫画，但却是真的。又比如有场刘黑仔和方兰在枪林弹雨中滚下山坡的戏，我处理得很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事实上东江游击队有很多东西都可以拍成动作片，譬如一个美国伞兵被护送出去，这直接就可以变成“游击队救援”的跨国大片。但我不擅长拍完全动作片，而且我看到演员做危险动作，就会特别害怕。

Q：为什么把片里的爱情戏都处理得特别淡？

许鞍华：我希望区别于以往的爱情片。比如最后一场分手戏，我就想了很久。我觉得如果把它做成爱情片，就会有一种情意绵绵的感觉。可是如果让刘黑仔说出自己对命运的看法，方兰也不是向他示爱，而是鼓励他不要死———鼓励可能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但在爱情戏里，不是互诉衷情而是鼓励他活下去，就会比较有新意，不那么陈词滥调吧。

我没有刻意描述方兰与刘黑仔的感情，让他们共患难后分手。国难当头，你必须分开，所以这是那个时代的一种特殊感情。

Q：现在拍一部电影的过程中，您最看重哪方面？

许鞍华：我觉得要表达的情感和调性很重要，还有和演员的交流。我觉得一部戏不能太闷，如果都是陈词滥调，接下来怎么发展都猜得到了，那我肯定不想看。演员也需要张弛有度，爆发力一定要有。我觉得剧情和角色都要琢磨，可能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才是最好看的。可是你又要清楚地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才能让那些无意识的东西出现。我希望我还有机会进步。

乱世群像

除了三位主演，片中出现的其他人物都很有特点。尤其是熟悉港片港剧的观众，看到不同辈分的港星纷纷刷脸，会感到相当亲切和有趣。

春夏 饰 张咏贤

富家女，父母被关押。因在日本政府内工作，所以常常和日本官员夜夜笙歌。许鞍华对这位年轻影后的评价是：春夏的表演方法不同于周迅、彭于晏，她会依靠自己的感觉。“这个女孩眼神很抓人，她表达出来的情感也能很快传递给观众。她还不是太专业，无法什么角色都进入，但有潜力，假以时日会出头的。”

郭涛 饰 茅盾

走难的大文豪。郭涛在戏里需要表现一个略狼狈的文化人。一方面他有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惊恐担忧的时候；另一方面他还有面对方兰时，那种受到崇拜和爱慕的极力克制的满足感。蒋雯丽饰演的妻子则多在表现慌张神色。

永濑正敏 饰 日本宪兵队队长

侵略者，中国古典诗词的爱好者。这个角色刚愎自用、狂妄残暴，虽然他对霍建华饰演的中文老师付出了真情——— 甚至是基情满满的程度了，但这个征服者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中华民族。

王菀之 饰 革命者

大大咧咧的革命者，极可能是猪队友。为革命奔跑到不眠不休，属于体力型战斗力。和方妈一同在船上落难。这可能是全片最容易令人反感的角色......

卢巧音 饰 地下工作者

日本政府内的地下工作者，在李锦荣的通风报信下，逃离危险。

唐宁 饰 表姐

方兰的表姐，于战乱时嫁人。

鲍起静 饰 表姨

方兰的表姨。在战乱时期努力凑齐了三媒六证嫁女儿。但计划中的体面婚礼没有来，除了不撒米(代表将来日子五谷丰登)的乱子，炮弹也无情地砸到了婚礼场地......

梁家辉 饰 彬仔

香港沦陷时期，是东江纵队的童子军。在片中梁家辉饰演已是暮年老人的彬仔，作为抗战亲历者，接受许鞍华导演的采访，以一种拉家常式的片段式回忆来勾连整个故事。再次必须感叹一句，梁家辉的演技......可封神。

李灿森 饰 杀手

亮相时贼眉鼠眼的倒是很有喜感，地痞流氓气十足。但还未劫下茅盾，就被刘黑仔一刀封喉、卷铺盖运走喽——— 全片最快领便当的角色。

南都记者 刘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