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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若冲兄

前言：

和刚刚交出票房冠军的《摔跤吧！爸爸》一样，

《神奇女侠》这部颠覆了超级英雄电影中的

女权主义叙事的作品，

无疑引发了新一轮关于女权的热议。

然而，开屏映画在这里想要讨论的是，

作为第一部由女性执导的超级英雄电影，

《神奇女侠》最值得关注的，

其实是“它创造了美国历史上

女导演的首周票房纪录”。

《神奇女侠》这部由DC出品的电影据信是好莱坞历史上首次将一亿美元级别预算的电影交给一位女导演操刀，它同时也是第一部同时由女性导演和女性领衔主演的超级英雄电影。

赫芬顿邮报称，“《神奇女侠》是一部‘一亿美元的里程碑’，它创造了美国历史上女导演的首周票房纪录”。

已经有许多人由《神奇女侠》延伸探讨女权，这篇文章主要讨论近些年的动作片预算与女性领衔动作片，以及超级英雄电影本身的局限性。

（真是论文写多了，写什么都要在开头加上文章探讨内容。。）

近年动作片票房 预算

《神奇女侠》真的说得上是票房中的战斗机了。

全球十天2.3亿美元，而该片的制作成本仅为1亿美元，相比同类型大片已经算是小成本：《神奇女侠》的预算仅为《超人：钢铁之躯》的一半，成本比《自杀小队》少7500万美元，也更是比《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少1.5亿美元。

据华纳官方透露，《神奇女侠》（和诺兰的《蝙蝠侠》一样）没有被删除的场景。

这充分说明了全片拍摄控制上的水平。

让我们来认识一下这位了不起的女性导演。派蒂·杰金斯（Patty Jenkins），在拍摄《神奇女侠》之前，她最重要的一部电影是《女魔头》（Monster），这部电影让“花瓶”查理兹·塞隆斩获了柏林电影节、奥斯卡金像奖、金球奖三料影后。

派蒂·杰金斯特别善于挖掘被逼入绝境的女性故事，《女魔头》由她自编自导，剧本只花了7个星期，筹拍两个月，全片28天完成拍摄。

这样一个高效的女导演，却曾经被漫威以慢为由踢出剧组。在拍摄《神奇女侠》前，她曾经入选漫威《雷神2》导演，但入组不久漫威竟然以她动作太慢为由，将她踢出了剧组，娜塔莉·波特曼为她深感不平。估计漫威此时要为他们这个愚蠢的决定吐血了吧？

幸好，《神奇女侠》创造的奇迹更能彰显这位女导演首接亿元大片的里程碑：女性超级英雄第一次与男性超级英雄平分秋色，而女性导演则第一次与男性导演在超级英雄电影领域平起平坐。

为了直观起见，做了一个图表来比较《神奇女侠》与近年十一部影片的预算和票房。由于《神奇女侠》还在上映，因此只比较首周北美票房与国内票房（单位均为百万美元，汇率按6.8计算）。

可以看出《神奇女侠》在同类动作片（以超级英雄片为主）中，制作成本是最低的。而在与近年两部女性领衔（其实都是斯嘉丽·约翰逊）的动作片比较时，该片略低于《攻壳机动队》（1.1亿美元），高于预算低得不能再低的影片《超体》（预算仅4000万美元）。

一封被泄露的邮件：女性主演动作片

提到《神奇女侠》，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就是：漫威同学，DC都有女超级英雄了，咱们说好的黑寡妇系列电影呢？？

其实十几年前漫威曾有过拍摄黑寡妇电影的计划。然而因为2005年派拉蒙的《魔力女战士》（Aeon Flux）成为当年票房毒药（制作成本6500万美元，票房5230万美元）之后，计划便搁浅了。

近年来，总有传闻说漫威计划拍摄黑寡妇独立系列电影，影迷也都是翘首以盼。然而2014年8月7日，维基解密泄露了漫威CEO艾克·帕穆特（Isaac "Ike" Perlmutter）的一封题为女性电影（Female Movies）的邮件：

邮件翻译：

迈克尔，

我们在电话上聊过的，这些不过是其中几个例子，别的还有更多。

多谢，

艾克。

1. 《零点杀机》（漫威）- 非常糟糕的想法并且结果非常非常糟糕。（美国票房查询网站Mojo链接在邮件原文）

2. 《猫女》（华纳/DC）- 猫女是蝙蝠侠体系中最重要的女性角色，但这个电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连接在邮件原文）

3. 《女超人》（DC）：女超人是超人体系中最重要的女性超级英雄。这部电影1984年上映，美国国内票房1400万，首周仅550万。又是一个灾难。（链接在邮件原文）

祝好，

艾克

邮件原文：

Michael,

As we discussed on the phone, below are just a few examples. There are more.

Thanks,

Ike

1. Elektra (Marvel) – Very bad idea and the end result was very, very bad. http://www.boxofficemojo.com/movies/?id=elektra.htm

2. Catwoman (WB/DC) - Catwoman w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female character within the Batmanfranchise. This film was a disaster. http://www.boxofficemojo.com/movies/?id=catwoman.htm

3. Supergirl – (DC) Supergirl w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female super hero in Superman franchise. This Movie came out in 1984 and did $14 million total domestic with opening weekend of $5.5 million. Again, another disaster.

Best,

Ike

邮件中提到的三部女性领衔动作片都是当年的票房毒药。其中除去《女超人》由于是八十年代的电影，预算无法查询以外，以2004年《猫女》的票房最为惨烈：制作成本1亿美元，票房仅4000万。

我们并没有上下文可以联系，而且邮件中帕穆特也没有一句话直接说他不看好超级英雄电影，也没有直接说明他不看好女超级英雄电影。我们只能得出结论：帕穆特认为过去女性领衔的超级英雄片票房表现都非常糟糕。

艾克·帕穆特的话确实是事实。近二十年左右的女超级英雄片大多表现不佳，比如2005年的《魔力女战士》的亏损，和1995年《坦克女郎》的血本无归。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也许能更好地理解《神奇女侠》的成功，事实上，它必然成为以后女性超级英雄片的榜样。它票房出色，与预算相等的《猫女》相比，考虑到十三年间的通货膨胀，表现可以算一个奇迹。

DC有了《神奇女侠》一雪《蝙蝠侠大战超人》前耻，又塑造了一个没有票房扑街的女超级英雄，作为老牌竞争对手，漫威估计要坐不住了吧……

如果将视角从女性领衔超级英雄片扩大到女性动作片，看一看这几年新出的《超体》和《攻壳机动队》的首周票房（为方便讨论黑寡妇的事儿，就讨论的是斯嘉丽·约翰逊的片子）：

《超体》用它极低的预算赚得盆满钵满，而《攻壳机动队》1.1亿预算，票房4000万……基本上是赔得裤子也不剩了。

值得一提的是，《魔力女战士》与《攻壳机动队》都是派拉蒙的影片。

真的好惨啊。

《攻壳》或许并不是女性领衔的锅，而是在改编上出了问题，以至于西方观众对于片中的东方元素不买账，而东方观众在为主角从一个亚洲女孩漂白成了斯嘉丽·约翰逊感到迷惑的同时，又为原著被改成这个样子感到无语吧……

有了《神奇女侠》这个榜样，以及2014年由斯嘉丽·约翰逊主演的《超体》的票房成功，估计以后女性动作片和女性领衔超级英雄片会多起来。漫威还是要抓紧赶上趟，赶紧把黑寡妇的电影拍出来吧。

超级英雄片的局限性

《神奇女侠》尽管商业成功，但在叙事上被超级英雄的框架束缚住了：直至Boss出现以前，影片似乎已经将人间的战争不是战神阿瑞斯搞事搞出来的，而是人类自己本身有邪恶的一面这个事情讨论得蛮清楚。

女主几乎都要相信阿瑞斯根本不存在了，也很崩溃地发现自己想拯救的人类本身就是邪恶的；而突然阿瑞斯忽然冒了出来，跟女主角挑明自己就是战神，但又告诉她“嘿嘿嘿小朋友，这些战争根本不是我的锅，是人类自己坏自己挑事儿开始打的，我只是在他们的耳边低语，让他们产生一些非常邪恶的灵感（比如制造毒气），但是决定用不用他们的都是人类自己呀~所以你看着办吧，要不要跳我这拨儿一起杀人类呀~”

而女主在男朋友牺牲自己炸掉一整飞机毒气弹拯救大家之后，认为人类是善恶并存的，应该用爱来化解战争。于是她就和阿瑞斯大战一场把电影里的最终Boss阿瑞斯干掉了。

但是按照电影里的逻辑阿瑞斯算不上是最终Boss啊？？？没有阿瑞斯的话，人类也会用邪恶的手段啊？？？

举个栗子。

当年古罗马皇帝苇斯巴芗派将领提图斯率领大军围攻耶路撒冷，提图斯下令只烧掉耶路撒冷的犹太圣殿大门，其他部分不要弄坏。门烧掉以后，提图斯就回去睡觉去了，而士兵们还在慢慢扑灭门上镀的银熔化引起的大火。

但这个时候，耶路撒冷城幸存的反抗者突袭了正在灭火的罗马军队，罗马成功反击，顺道就把这些反抗者逼进门已经被烧掉的犹太圣殿里。很有可能是某一个士兵提议把这些反抗者烧死在圣殿里，正好火还没扑完。然后愤怒的罗马军团就用正在燃烧的木头之类东西连接起圣殿里的每一间，把这些人连带犹太人的至圣之所付之一炬。

睡梦中的提图斯惊醒，忙赶到至圣之所救火。跟随他前去的成千上万罗马士兵都对这场大火“震惊不已”。提图斯下令救火，但士兵们假装没有听到他的命令，甚至叫同伴扔进去更多的火把，然后将圣殿中的黄金白银抢走。他们抢的黄金多到令金价迅速下跌。罗马军人发现了六千个幸存的女人和孩子，他们将过道点着，活活烧死了每一个人。

这个提议烧死反抗者的无名士兵就是最终Boss吗？用阿瑞斯的话来说，他只是给予人类邪恶的灵感，而后来决定要集体趁火打劫、烧掉整个圣殿并烧死六千名妇女儿童的并不是那个人。

有没有这个士兵无所谓，最终罗马士兵还是会残忍地摧毁耶路撒冷。

如果是我，我会删掉阿瑞斯，用人类是善恶并存的这一信条支撑故事足够。但是没有他的话，盖尔·加朵的神性就没有了意义，《神奇女侠》也不再是一部超级英雄片。

其实克里斯多夫·诺兰的《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已经讨论过超级英雄的世界里必须要有一个坏人这个终极命题。影片里蝙蝠侠一次次决定不杀掉把哥谭市搞得天翻地覆的小丑，而当他把小丑从高楼上扔下去，又把他拽上来没让他死的时候，两人有了这么一段有趣的对话：

小丑：你就是不肯让我摔下去啊，是吧？当一种无法阻挡的力量遇到无法动弹的物体时，就会发生这种事。你还真是不会堕落的啊。你是不会杀我的，因为你有那些愚蠢的自我道德约束。而我也不会杀你，因为你真的太好玩了。我想你和我是注定要永远这样玩下去的。

蝙蝠侠：你会永远被关在精神病房里。

小丑：没准我们会成室友呢。我们要是合体，肯定会加速，然后一起把这座城市的居民搞疯掉。

超级英雄因为有坏人才成为超级英雄，而坏人也是因为有了超级英雄才成为了那样的坏人。

一部超级英雄电影必须要有一个终极大BOSS，这就是这种题材的局限性吧。

一个吐槽

《神奇女侠》引用了一句所谓修昔底德的话，”和平只是接连不断的战争之间的短暂停火（Peace is an armistice in a war that is continuously going on.）”，仿佛不是修昔底德说的。

在影厅里的时候，等看到鲁登道夫将军搂着女主跳舞的时候对她说了这句话，我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在这个学期的国际政治课上学过一个类似的观点。于是我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

因为我记得修昔底德我们只在学期初看过《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节选的《米洛斯对话》啊，而那也是在讲政治上的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啊？？为什么我会觉得眼熟呢？？

于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国际政治和古典专业的学生，我翻开了我的笔记……然后发现，和这句话相似的一个观点是一个叫做Andreas Smolnikar的德国哥们儿提出来的：

In those volumes as well as in all my following publications it is made evident thatPeace can never be established on the globe in the present course of political and ecclesiastical affairs, and that, what they call peace, is only an armistice, during which the dragon and his host are inspiring the governments to amass means for new eruptions of revolutions and wars.

政治学上的东西我就不翻译了……感兴趣的话自己看看吧。

然而抱着应该是我没学过修昔底德的这句话的想法，我因为还没有学古希腊语，就只好在谷歌上查这句话的英文翻译。后来发现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网站都在引用这句话，但都没有指出明确出处，于是我就开始找所有网站为.edu结尾的搜索结果……

然而根本没有。

所以这句话到底从哪儿来的？？

刚刚看到一个古典学教授的博客讨论这个事儿，他说他很奇怪为什么很多书摘网站、名人名言网站上都会有这句话，但仿佛是因为80年代西点军校翻修图书馆的时候莫名其妙把这句根本没有出处的话印在了墙上，又添上了古希腊史学家修昔底德的名字，显得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他说他也找了好久，古希腊文的原文里和各种语言的翻译都找过，但就是找不到修昔底德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好吧……我就当这是“子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如果有哪位读者知道这句话的出处，烦请告知，多谢多谢。

作者为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戏剧写作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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