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眼》:失明后的颤栗世界
“我的目标是向观众提供有益的震颤。文明变得如此坚不可摧,以至于我们已经丧失了在自己身上出鸡皮挖搭的本能权利。消除麻木不仁和复苏我们道德均衡的唯一方式就是使用人工的手段带来震撼,而对于我们来说,达到这一目标的最佳途径就是一部电影。”希区柯克作为好莱坞黄金时代首屈一指的叙事大师,他对于观众的心理研究可谓炉火纯青。电影史此后的惊悚类型,无不受到这位天才的影响。
3D惊悚悬疑电影《借眼》在当今国产惊悚标配“十八线演员、软色情、装神弄鬼”的套路之外,终于踏踏实实讲了一个因爱生恨的心理惊悚电影。而这个故事在恐怖片的包装下却蕴含着一个希区柯克影片中“麦高芬”的戏剧铺陈。本片由陈浩明、薛佳凝领衔主演,香港老戏骨罗兰倾情出演,在关于薛佳凝眼睛治疗的故事中,海归医生陈浩明为他特意定制了康复疗法。而这位曾经遭受家暴的失明妈妈即将在僻静的宁园别墅进行疗养。于是所有关于薛佳凝身上发生的惊悚情节都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发生了。本片的“麦高芬”就是关于这双能够看到“异物”的眼睛展开。
那什么是麦高芬(MacGuffin)呢?这个词语最早见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法国新浪潮的领军人物弗朗索瓦·特吕弗和好莱坞顶级电影导演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对话中,谈到了这个玄妙的词语。往往一部成功的电影都会假定所有主要人物要追寻的目标,所以MacGuffin是推动戏剧发展的核心动力,也是组织整个电影故事的理由,而且,是观众以为自己要追寻的东西,这样电影制作者就可以通过它把所有场景元素组织起来,以此让观众沉浸于电影体验,而最终的效果是使得观众忘了MacGuffin是什么。
导演张洋是广告导演出生,纯熟的视觉风格把握使得他能够去营造《借眼》的“麦高芬”。幽静神秘的宁园为张洋提供了一个可以展示才华的绝佳场所,杂草丛生的花园,古色古香的卧室,蛛网密布的地下室,色调浓郁的油画,影片令人印象深刻的长镜头调度将这一切悄无声息地展示出来。摄影机犹如可以自由穿行的幽灵,不同空间的游弋渲染出了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被爱诅咒的主人公们被心魔控制,影片在不断的闪回和镜头分切中营造出一个类似精神分裂的时间结构,不可回忆也不能回忆的过往,成为心理惊悚诞生的唯一理由。再也没有一个比失去安全感更加令人恐怖的心理现实。
《借眼》也并非仅仅着墨于恐怖惊悚本身,实际上不同人物的交织,人类永远无法改变的私欲成了影片最终探讨的主题。对于爱情的占有,对于亲情的占有,最终都转化成了对于一个人心灵的控制。所谓惊悚体验就是在这种意念被窃取被控制的情况下得意发生。影片设计精巧的剧情反转让《借眼》在国产惊悚悬疑电影中独树一帜,编导者对于故事的痴迷与执着正是希区柯克电影气质的某种继承,尽管有些生涩,但这个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与西方恐怖片相比,东亚的恐怖片中鬼魂出现的次数极其少,但是它的恐怖效果有时候却更胜一筹,更让观众感觉背脊发凉。这个优势不仅是国内的题材限制,也更是东方人特殊的审美决定的。《借眼》通过眼睛的意象所要表达的并非是这个世界的邪恶和黑暗,而是在人物被命运戏弄,无法逃脱的时候,在他的眼前摆上一盆新鲜的雏菊。
《借眼》是关于“看见和看不见”这一主题的讲述,观看主体的主观性思考看似是自己独立思考作出的判断,实则不然。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并非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它经过了各种包装和矫饰,有人因此心生怨恨,有人也可能将其转换为一种艺术的创造力。这是关于“真实”的不同见解,也是一个人的价值观的全部体现。复仇者会牢牢抓住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时间记忆,企图在一个看似能够控制的空间里,对曾经让他受到伤害的人身上施加报复,但最终缜密的逻辑演算都会因为一个情感的缺口而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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